活於這個佈滿迫害的世界,原來不過是想忠於自己過活,都是如此的難於登天。因此,若然不想終日屈服於由他人界定的生活方式,也總需要掏出少許勇氣,嘗試跳出迫害者所設的框框,竭力爭取自己想過的人生。
Serrini 的《離原》訴説着的便是如此的故事 —— 主角 Gwendolyn 最終成功逃離迫害,甚至下定決心不要再讓他人界定自己的身份。可是她尚未真正自由,因為迫害者的影響其實早已深入骨髓,她的自我依然充滿迫害的影子,依然尚待定義。直至來到《~旋轉with me*》,她才透過從被動回歸主動,從迷失中開始發掘自身的價值,終於真正的脫去迫害者強行爲她穿上的大袍,能夠光明的宣告:她已經徹底走出迫害,進化成為一個有血有肉、有着生活情趣的自由人。
我是誰?
旋轉兜圈的感覺太逼真,
神遊興奮背後寫滿敏感,請慢慢行近。
這幾句猶如對聽衆的警告:此曲實則寫滿敏感,底藴其實是一段沉重而(超)現實的創傷經歷。有趣的是,楊彤和 *Serrini 偏偏選擇了甜美而輕鬆的 City-pop 曲風,不論是柔和的電子琴音、樹式的怪異和音、大量泡泡電音 arpeggiation 的點綴,以至是小小粉紅的 single cover,似乎標示着 Gwendolyn* 生命的 revolution,不是暴烈的革命,反而更像温柔的旋轉。
誰貪心加速剪碎我的心?
明知太過分繼續發生。
不堪一擊的主角太抑鬱,
旁人加倍洩恨逼到太緊,想日夜懲罰。
走難過後,她回想起當日何其不堪一擊的自己,內心竟時常被迫害者玩弄於掌心之上,一時被無情輾(剪)碎、一時被打擊到抑鬱,一時被故意激怒。然而,活於這種永無止境的情感顛簸之中,人難免會開始自覺無力改變局面,繼而慢慢變得疲乏而麻木、絕望而犬儒,久而久之甚至會放棄抵抗,為求安身寧願屈服於迫害者的鎖鏈之下。
若然不想時刻都被迫害者磨滅自己生命的熱情,總不能夠終日只想着自己不想要什麼、失去了什麼,總要下定決心嘗試從他人手中奪回生命的主權,開始思考:到底我想要什麼?到底我想活出一個怎樣的生命?
偏偏不小心戀上我聲音,
纏繞你渴望,變習慣就勇敢。
想不想一生傾聽我聲音,
何時驚訝發現,想有我的生活就無憾?
她在此給出屬於自己的答案:她想把過往傷痛消化成一種普世的關懷,她想成為一個能夠感染他人去探索生命不同可能的人。
乘着隨風潛入夜之勢,她化身成海妖般的存在,把自己的聲音滲入漆黑孤寂的大海之中。縱然她的聲音,經常惹來一眾愚昧人的驚恐反應(「條女咩事?」),可是她志不在討好所有人。她的歌曲是為突然驚覺自己竟然不小心戀上了她聲音的人而唱,她的聲音不斷纏繞着他們的渴望。
她相信,當渴望變成習慣,他們便會鼓起勇氣追隨她自由的呼喊,從而擺脱迫害之羈絆,慢慢發掘出一種自己從未意想過的生活方式,然後活於其中自由自在,便能自此無憾的過活。
無法來設防的,全部無味無色。
愚昧人未明的,各種不懂我的驚恐反應。
由我來駕馭的,重疊全部顏色。
提示人未來的,先會愛恨永續繼續刺激。
對於迫害者而言,海妖的聲音是安全隱患,因為它不符合社會的主流想象。可是明明人人皆有獨特的個性,何以生活要有主流和非主流、妥當和不妥當之分?所謂的主流,豈非不過是一種迫害者意識形態的投射?何以一眾愚昧人要時刻高舉某種主流,壓抑一切另類的可能?
即使迫害者不容許世界多於一種顏色,人類生命卻始終依然多元、依然耀眼。如今已經戰勝迫害重獲自由的她,決心要將生命的全部顏色重疊,化成一道照耀世界、揭示未來的白光 —— 因為,只有擁抱生命的多元,才能夠在時刻鼓吹單一的迫害者手上奪回自己,然後逃出傷痛的過去,開創美好的未來,永續生命的種種愛恨和刺激。
永續愛恨刺激
給我熱情,我可以放棄暴走終日亡命。
跟我放逐前程,你可以更配合我,熱吻甦醒。
經歷過孤獨落難,她大可擁抱絕望,終日埋怨世界對她的惡。可是這個善良而高貴的關小姐,卻選擇對世界對她所施的惡完全釋懷,反而對身邊依然深陷迫害的人發出一個友善的邀請 —— 來,給我熱情,跟我放逐前程,配合我的熱吻而甦醒。把人生化為一場温柔而華麗的旋轉,回歸生命的熱誠和率性,繼續自由的愛、自由的恨、自由的笑、自由的喊。
一杯乾一杯不要太擔心,
全盤傾吐故事,想聽你講坦白就無憾。
輕輕鬆鬆請不要太繃緊。
迷失了腳步記住坐穩。
即使活於陰影之下,大概也總不能永遠心懷不甘、時刻繃緊,繼而放棄對生命種種目標的追求—— 因爲迫害之所以出現,無非不就是想消滅生命的多元可能?無論世界如何的不可理喻,身邊大概還有可以信任的人值得真誠以待,還有些充滿意義的事值得繼續追求。這些美好的人和事能夠化為動力,使人即使身處恐懼,繼續持之以恆的練習成為更勇敢的人。
身處顛簸的旋轉木馬之上,或許無法企穩,始終都要搵翻自己張凳 —— 總要回歸自身,永續生活的熱誠,堅持不被迫害者削平自己的棱角。大概這股傻勁,能夠使人即使身處看似徒勞的運動中,發現到旋轉本身,或許都可是一種莫大的樂趣。